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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同学,可以连接一下你的PEP吗?”戴着毛线帽子和围巾的女孩子脸有点红,在这个大家都穿恒温套装的年代,这样复古的穿搭很是少见,也因此显得格外可爱。

但是再可爱也不行!“那种东西我没有。”我只能冷冰冰地丢下这句话,然后背过头去故作高冷地离开教室,把望着我欲言又止的可爱女孩子丢在身后。好烦呐,冯卡门啊冯卡门,已经是第几次这样了,你怎么这么没用啊!

Personality External Port,个人性格外接端口,简称PEP,将一个改造人所有的性格特点和在各种情绪下的行为模式,通过一个小巧的脑机接口导出,只要两个改造人的PEP相互连接,就可以迅速计算两人作为朋友或者伴侣的契合程度。“可以连接一下你的PEP吗?”也成为当下最流行的搭讪用语。

在这个脑机接口技术日趋成熟的年代,人类从出生开始就会接受或多或少的改造,大概就像爷爷奶奶那一辈人,一出生就会接种什么什么疫苗一样吧。大多数父母在孩子刚出生时,就会为孩子接入PEP,“方便在孩子整个成长过程中因材施教,越早接入效果越佳”,至少PEP公司的广告词是这样写的。

可是,悲剧的我,可怜的冯卡门常数,我不幸遇到了22世纪最特立独行的父母,他们竟然一直拒绝为我接入PEP!也正是因为这样,正当青春年华的我,只能假装强硬地拒绝课友的示好,把明明就很可爱的女孩子丢在一边,自己灰溜溜地逃掉,只因为我没有接入PEP!

“什么嘛?谈恋爱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?”晚上回到寝室,室友听了我的经历直呼不可思议。这家伙,我常说他应该要对PEP公司感恩戴德才对。“只要大大方方地问,能不能连接PEP,契合程度超过90%的话,几乎当场就可以在一起了呀!”这家伙通过这样的方式,两年里成功谈过三次恋爱了,现在的女友和他的契合程度更是达到了不可思议的98%,“天作之合”大概就是在说这种吧。唉,老爸,老妈,你们当年为什么没有给我连接PEP?不知道这样很影响我给你们找儿媳妇的嘛!

话是这样说,可那样也真的有些奇怪吧。因为从小就没有接入PEP的缘故,我学会了通过我的观察,而不是接口的连接对人形成评判。PEP的计算结果,真的能代表一切吗?我想起了我的高中英语老师,在开学第一天,他就按规定向我们展示了个人性格雷达图,那是一幅标准的“教师型人格”,耐心程度、亲和力和语言表达都逼近满分。但是三年里面,我至少见他发过5次脾气——除了高考以外,之前5个学期的期末考试,不出意外地每一次都发了脾气。PEP的广告词,也许有夸张的成分;人们应该根据日常的相处,而不是一串数据评价他人,我有时会这样想。

下一次能不逃走吗?“不好意思,我没有接入PEP,不过很高兴能认识你。”下一次也许可以这样对别人说。校园里的每个角落都能看到陌生人在互相连接PEP,契合度高的人,就一定能够成为朋友甚至恋人吗?因为契合度低就挥手作别的人,难道就永远也没机会坐在一起边喝咖啡边聊天?我想起了我的室友,在遇到PEP契合度更高的异性之后,就会找借口和女友分手,开始新的恋情,两年里已经两次了。98%固然是很高啦,可是谁又能保证没有99%呢?

一周过去了,同一节通识课,我早早地来到教室,故作轻松地用余光扫视着前后两扇门。针织毛线帽子和围巾出现,我的心脏像闹铃一样快速跳动起来。“同学,那个,你的PEP…我能…”我抱着英勇就义的决心走上前去,主动对她说起了话,眼神却还是飘忽不定,不敢直视。“上周只是想跟你搭讪而已,那种东西我也没有接入啊。”她把深埋在一圈圈围巾里的脸慢慢抬起来,看着我认真地说。

那一刻,我在她未经改造的清澈双眸中,看到了自己目光的倒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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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奇怪,与一个人告别之后男生记起来的永远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,男生不知道女生的名字,也不记得女生常穿的衣服是什么颜色,男生忘掉了每天在桥边上等女生的时间,女生的眼睛也慢慢在男生的记忆里蒙尘。

不过男生记得等女生时桥下的流水潺潺,也记得校园里某个角落他们经常去看的四叶草,记得第一次注意到女生时公交站顶上那片不同的落叶,也记得步道旁女生指给他看的树皮。

后来男生看了阿尔瓦雷斯的《行走的距离》,里面有句话是“别人稍一注意你,你就敞开心扉,你觉得这是坦率,其实这是孤独。”

男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孤独,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坦率。男生不关心。

男生很感谢那个女生。

男生很想写下“不过男生并不想念那个女生”。

不过男生很想念那个女生。